作者:戴天楷 图:戴天楷 阅读数:1447 发布日期:2017-12-05
顾名思义 创作 的本意就是去作一件没有人作过的事。
以上这句话,是电影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」首映资料上所记,导演杨德昌的一句话。
在这部戏中,有一个不显眼的角色――一个少年乐团的贝斯手,因为在这部电影中出演,意外地让他走上音响路。他曾是深具份量的音响评论员,现在,他是一间音响店的老板;他是全台湾最懂Audio Note的人,也是把Larsen音箱引进台湾的先驱。
他是刘名振。
出了中山小学捷运站,从高架桥下越过新生北路,延新生北路往南走,还走不到200公尺,左转进入133巷,就到了刘名振的音响天地―优声学。
优声学开张6年多了,U-Audio也多次造访,但都是去参加活动,以产品发表会居多。这回,我是第一次不以活动为目的前去优声学。今天,只为找刘名振聊聊,聊他的店,聊他的音响,还有,聊他。
「那是我第一台苹果计算机,是我拿片酬去换的。」进了门后,左手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台老麦金塔计算机,在音响店看到古董McIntosh不稀奇,看到古董MacIntosh,就有点意思了。这是刘名振的第一台苹果计算机,他说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,因此他在大学时代就开始用计算机打字,为了有好看的字型,他还特地安装了中文字型卡。可是微软早年推出的Windows 3.0很不稳定,常常会发生让使用者?胸顿足的惨剧,就是还没来得及存盘,计算机就当机了,先前的努力一切都得从头来过。刘名振那时也吃了不少苦头,听人说,麦金塔计算机很稳定,不会有这类问题。因此,他打定主意要买一台。他有幸在「牯岭街」一片中轧上一脚,「虽然只是跑龙套的,但是片酬还不少,够我买麦金塔,就是这一台。」退伍之后,他去普洛文化面试,才进去,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来这里上班。他看到了这里每个人桌上都有一台麦金塔计算机,就冲着这一点,他进了普洛文化,就此成了一位音响评论员,也正式开始了他的音响职涯。
2010年中,他离开普洛文化,结束了多年的音响评论工作。不作评论员,作什么呢?不管作什么,总得要养家,那时,老二才出生,离职了还要多养一口子,是男人,怎会没有重担?刘名振还不知道方向在哪里,是不是还是回去杂志社呢?他在浏览网站时,看到了一个国外讨论区上,有些网友对于一家售价昂贵的音响品牌大力抨击,对于那家的产品设计也不表赞同。可是,刘名振却很意外地读到那家公司的老板却很有耐心地,一篇一篇地回复网友的讨论和疑问,不仅如此,还往往是长篇大论,详尽阐述自家理念。刘名振越读越感兴趣,他自己是资深评论员,访问过不知多少个音响原厂,也摸过、听过许许多多的音响器材。可是,就这个未曾谋面的老板,他在网络讨论区留下的文字,触动了刘名振深处对音响的关怀和热情。「我读了不下一千篇他的回文,渐渐地,我被他说服了,于是我就开始萌生代理的念头。」这个认真的老板是Peter Qvortrup,这个惹人争议的品牌则是Audio Note。
为什么惹争议呢?Audio Note的器材往往采用简单的架构,以扩大机为例,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单端管机;既然是单端,输出功率自然不大,所有产品中输出最大的是旗舰Ongaku单声道后级,每边以2支211管做单端并连,有45W的输出,至于使用45管的Paladin立体声后级,功率仅有2W。至于讯源,不管现在的数字器材如何标榜高比特率、高取样率,强调升频技术,Audio Note一概不理,最高数字规格,不过是18bit/ 96KHz。即便如此,规格数据看起来不怎么亮丽,器材却一台卖得比一台贵,Ongaku的立体声后级就要390万,前级 M10 Signature更要价480万,看起来朴素到不行的音箱AN-E SEC Signature则要卖280万。
刘名振为什么被说服了呢?他以Peter Qvortrup测试音响的方法为例,一般人测试音响(评论员尤其如此)往往是以几张自己最熟悉的片子为标准,因为曲子、录音都熟悉,试听这些片子最容易分辨器材的好坏。这样讲对吗?我们都是这样干的,不是?Peter Qvortrup说这样不对,因为熟悉的软件会我们进行一种心理的暗示,这样下来,情感因素就影响了我们的判断。Peter Qvortrup认为最公允的测试方式是,一次拿一堆各种不同类型、不同年代录音的唱片来,一张一张地听,因为每张唱片的录音师、录音手法、录音地点不一样,如果能听出各个录音之间的不同,表示系统对于声音的重播能力是准确的,「听得出越多差异性的,音响表现就越真实,染色也越少」,这才是正确的测音响方式,他们称这个为「comparison by contrast」。
您觉得有道理吗?我有一点被说服了。
单听刘名振转述,我心里就觉得这不无道理,刘名振可是读了上千篇Peter Qvortrup的文章,难怪后来他着了道。心想:那我来代理Audio Note吧!结果一问原厂,台湾已经有代理商了,就是唐业。不过,唐业有自己的电子零件与半导体代理事业,那才是他们的本业,Hi End音响是玩票的,以致于过去长期代理Audio Note,这品牌却一直没做出知名度。对刘名振来讲,这是一个机会,一个跨入音响代理也好、经销也好的机会。在他的努力经营下,Audio Note的知名度也渐渐被打开了。
Peter Qvortrup从来不在媒体上登广告,他认为媒体广告对Audio Note这样的品牌来讲,是没有任何意义的。可是,他非常相信音响展的宣传效果,因此,各地重要的音响展,总能看见Audio Note的身影。难怪刘名振接手Audio Note之后,音响展上往往能见到他带着Audio Note出入征战,也难怪优声学成立这许多年,从没送一件器材到U-Audio来,让我们写试听评论。这是Audio Note一贯的政策。
很多人都好奇为什么Audio Note要卖这么贵?根据Peter Qvortrup讲法,贵是因为开发成本太高。Audio Note非常重视器材内所使用的零件质量,「不只是订作电容,他们先前甚至自行开发电阻。」刘名振的话提醒了我,2015年的TAA音响展,Peter Qvortrup也来参加,U-Audio也有一篇专访,当中就提到了他们怎么订购料件。「零件的单一次都是上千上万颗,零件来了,他们听过,不满意,全部丢掉,重做,直到他们满意为止;线材也是这样。所以,他们的卖的东西贵,是因为成本太高了。」
单有Audio Note还不够,刘名振最近自己引进了Larsen音箱。这个2007年才成立的新品牌,音箱设计相当独特,与当今主流音响市场上的音箱截然不同。一般来讲,厂商多鼓励用家尽量能把音箱拉离开背墙,紧贴背墙会让低频变多、甚至声音会闷会糊。而且一般音箱多半让单元朝前发声,除非是无指向性的低音,以及用以营造空间感的高音单元外,鲜少有设置在前障板以外的地方的。Larsen音箱一改这样的作法,他们将音箱单元设置在音箱箱体的顶部,并非朝前,而是以45度仰角朝内侧中央方向发声;音箱则建议用家直接贴墙摆放。
这不是为了噱头,也不是为了使用上的便利性。Larsen音箱的主事者John Larsen早年曾与音箱设计的传奇人物Stig Carlsson共事,深获启发,Stig Carlsson曾设计出Sonab音箱,其单元配置就很类似现在看到的Larsen音箱。John Larsen创设Larsen公司后,便师法前辈Carlsson的设计,他们也在官网里表示Larsen的设计传承自Stig Carlsson。
所有音箱产品的原厂测试数据都是在无响室测得的,可是,我们的家不是无响室,因此,音箱搬到家里,声音表现往往不怎么样。Larsen音箱利用背墙增加低频的量感和延伸,再利用吸音材料吸收第一次的反射音,藉以控制高音和中低音的扩散。听完他跟我做的「简报」,我告诉刘名振,今年TAA音响展,我第一次听到Larsen 6,非常惊艳它的声音表现,不仅有清晰的结像,而且声音的密度好、厚度够,是很有实体感的声音,低频饱满,令人印象深刻。他随手用手机播放了几曲,Linn的DS,驱动Larsen 4音箱。「这些曲子都是我在国外的音响媒体上看到评论员的测试曲目,或者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音响效果杰出的曲子,这些曲目要找CD不容易,但是在Spotify上,我都找得到,编成一个demo用的清单,这样就很方便了。」我们的谈话,就这样进入了另一个题目。
虽然优声学摆了好几个黑胶唱盘,也陈列了好几柜的黑胶唱片,可供客人选购。刘名振自己却更喜欢数位串流,原因无他,方便。「我自己在家几乎都只听Spotify,黑胶唱盘也只在店里听而已。」他特别提到Linn这家公司,他认为Linn很不简单,不仅会做模拟器材,数字器材也一级棒,让他感动的是旧款的DS器材透过韧体升级,功能与当前新款器材无异,比当年新品更强。
当年写音响评论的最后几年,刘名振写了好多数字串流器材,「那时候的产品还不成熟,有很多问题,可是现在不会了,绝大多数的产品稳定性都很高。」他说当年还遇到为了写评论,得重灌计算机的惨事,为了一篇器材评论,花掉好几天的功夫。国内玩Raspberry Pi树莓派作计算机讯源的,刘名振也算是先驱之一。他对于新事物一直保持着热情。
我们聊着聊着,不知怎地,聊到了布衣。「布衣的样式看起来极为简单,甚至连样式都无甚差别,最多就是颜色不同而已。透过这样的布衣穿着,阶级的差异就被消除了,这是一种人性的反璞归真。」我瞧见他的穿著,白T-shirt,蓝色牛仔裤,我对他说:「你的穿著,也是这样。」
虽然Audio Note的音响有很贵的,但也有便宜的。不管价格是贵还是便宜,他们都是为了让人听见更多的音乐,在音乐面前,人人平等。